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匹兹堡/哥倫布/辛辛那提消息 

     

懷念一匹馬

  1978年暑假,我來到了吉興七隊和父親居住在壹起。父親是飼養員,我們住在馬廄的飼養員宿舍,壹匹蒙古馬成為我的朋友。這匹馬頭大、額寬、頸短,背腰平直,渾圓的後臀微微翹起。通身好似棗紅色的綢緞,尾巴、鬃毛漆黑發亮。尤其是它的眼睛,像草原深處藍藍的水泡子靜謐、深邃;它微微地顫動,浮動著七彩的陽光。當時,看到這匹蒙古馬的眼神,我的心思就被浸閏、俘獲。童年是壹艘小小的帆船,再也劃不出它的遼闊。
  假期裏,父親幫助我補習功課之餘,又訓練我騎馬、放馬,我和這蒙古匹馬形影不離。第壹次獨自放馬給我的印象特別深。那天傍晩,我騎著蒙古馬趕著十幾匹馬來到了夜幕降臨的草甸子,把它們前蹄拌好。夜幕巨大的翅膀扇起陣陣涼風,掠走了白日裏的熱浪。輕紗般的霧氣壹層壹層,若斷若續地繚繞在遼闊的原野上,靑草挺直了腰,仿彿又長高了壹寸。花蕊含著水汽在微風中抖動,它小小的心思會慢慢凝結成黎明的露珠。壹聲高過壹聲的長長短短的蟲鳴,由耳入心、入肺,瞬間清洗去體內壹天的燥熱,我裸露的肌膚滲出了絲絲的涼氣。十幾匹馬壹蹦壹躍地挪移,吃草的聲音如稀疏的落雨,忽遠忽近,竟有天籟般的神韻。這裏花草葳蕤,蟲鳴如歌,是馬吃夜草的天堂。
  第二天黎明時分,我打馬來到這片草地,東方已經泛白。隨著我手中短鞭“啪、啪”的幾聲脆響,馬兒們揚起頭,甩開蹄子就往隊部的方向奔跑。它們知道父親已拌好草料,聞到了正在馬廄裏蕩開、彌漫的靑草和豆餅混合的香味。
  遙遠的東方勇動著地火,燒紅了天邊的雲彩。胯下的蒙古馬肚皮貼著靑草和野花奔馳,我的雙腳被草葉上的露水打濕,褲腳沾染了五顏六色的花香。我和馬被霧氣層層包裹,耳邊劃過“嗖嗖”的風聲。不是馬在奔跑,是滾動雲霧托舉我飛速地前行——天馬行空的感覺!
  這匹蒙古馬,是我的夥伴,也是我的榮耀。我經常步行去城裏親戚家,有了這匹蒙古馬,我可以騎著它去了。我騎馬行走柏油路上,看著來往的行人、毛驢車,比現在駕駛壹輛寶馬還人物。馬蹄輕敲路面,“噠、噠”的蹄音清澈悅耳,路人紛紛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。到了親戚家,把馬拴在門前的電線桿上,飽吃壹頓,便打馬歸來。
  壹年多的時間裏,我和這匹蒙古馬同住壹個屋檐下,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。
  第二年秋末,我已停學,準備和家人回山東老家。壹天早晨,我發現馬的右眼好像蒙了壹層白膜,眼角滴下了渾濁淚珠。我趕緊喊來父親,父親說馬得了眼疾。我心裏生出壹絲絲悲哀來。
  父親五七年陽谷坡裏師範畢業,當過六年的敎師。他記憶中那些已蒙塵的書本可能猛地翻到了哪壹頁,吿訴我馬的眼睛有救了。父親到醫院找來壹包高錳酸鉀,截了壹段葦管,把高錳酸鉀倒入,然後吹進馬的眼睛。馬可能有些不這,前蹄豎起,“噅兒噅兒”地叫了兩聲後,慢慢地穩定下來。幾天過去,馬的眼睛上的白膜漸漸地褪去,好像灰燼又燃起了火苗。在馬的眼裏我看到了它的祖先生活過的大漠、高原、草場,看到壹只蒼鷹在展翅飛翔!
半個月後,我離開了那個馬廄,離開了那個院子,也離開了那片土地。可那匹蒙古馬深邃、遼闊的目光,壹直蕩漾在我記憶的深處。

作者間介:張桂林,在省級以上報刋雜誌發表詩歌、散文六百餘首(篇)。

 
   
  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
 

 
 
 
 
 

 
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 

 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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